程閱一怔，還以為自己沒睡醒，看錯發信人或者短信內容了。她努力地閉上眼睛揉了揉，再三深呼吸以後，重新睜開眼睛。

發信人沒有錯，是江聽寒，短信也沒看錯，就是消息裏的那樣——高考前她們不要再聯系了。

程閱的眼眶突然泛紅，她把手機扔在一邊，擡手捂住自己發熱的眼睛，但眼淚越來越多也根本止不住，最後它們找著各處縫隙出來，滴落在被子上。

硬生生地把潔白的被子，畫上幾朵以淚為顏料的花。

程閱哭的聲音不大，幾乎是壓抑著的低聲嗚咽，她害怕自己的聲音被她爸媽聽見了，再來追問她發生了什麽事。

過了會兒，程閱才抽抽搭搭地整理好自己的情緒，或者說只是制止住自己不再哭泣而已，她還是感到很難過和無措。

一旁有衛生紙，程閱摸到拿過來，連續扯了好幾張然後開始擦臉上的眼淚以及擤鼻涕。

本以為點開消息收獲今日快樂源泉，沒想到收獲到的卻是喪氣之源。

程閱耷拉著腦袋，沈默地擦著自己的臉，她哭的有點久，嗓子都哭難受了，她吸了吸鼻子，接著咳嗽了好幾聲。

等到眼淚被擦幹後，程閱才瞥了一眼手機，猶豫了幾秒，她還是拿了過來。

江聽寒給她發的這條消息意思便是字面意思：在高考之前，她們不會有任何聯系了。

程閱看著短信撫摸著手機，她想……想發短信問問為什麽。

想到這裏，程閱不禁皺了皺眉。

誒？對……

萬一江聽寒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呢？自己會不會哭的太早了？

程閱看著短信上的時間，是在一個小時前，江聽寒可能這時候才醒，所以是醒來就給自己發了這條消息？

程閱緊緊抿著唇，又吸了下鼻子，又猶豫了幾秒，還是選擇了發短信問江聽寒。

【有理由嗎？】

發完後她把手機丟在一邊，躺在床上，等待著手機的短信提示音，雖然她擔心江聽寒不會再回覆了，但……程閱還是希望江聽寒可以告訴她理由。

起碼得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吧？明明昨天還在那麽和諧的相處，為什麽第二天就要面臨不再聯系的局面了呢？

或者說，其實那些所謂的“和諧”，不過是自己一個人所看見的，在江聽寒眼裏她們之間的友情其實是很糟糕的？

程閱的心又一點點地沈下去，她深呼吸了好幾下，像是在等待著最後的宣判。

過了會兒，手機的提示音終於響起來了，這代表著宣判也到了。

程閱咬了咬唇，她眼眶還是紅紅的，眼睫毛都還有點濕潤，但不妨礙她看手機界面。

【你打擾到我學習了。】江聽寒的回覆是這麽一句話。

程閱眉眼漸漸低垂，她緊緊握著手機，不知道要作何回覆。

過了也就這麽幾秒，江聽寒又發消息過來了。

【你不上進沒關系，別拉著我。】

“我……”程閱看著短信，有點委屈，“我沒拉你啊。”

她自己是過得渾渾噩噩沒錯，但沒有在江聽寒面前宣揚這樣的想法，即使她的行為是這樣。

江聽寒的成績好，她們現在根本不是同一個級別的排名，她們以後的學校也不會一樣，這個程閱早就知道，甚至她早就想好了去南方的學校，離江聽寒遠遠的。

但如果這就是江聽寒發那條短信的理由，程閱也是接受的。

水往低處流，人往高處走。

江聽寒想要不被自己影響，所以跟自己暫時斷了聯系，一心學習，程閱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
整頓好心情以後，程閱才開門出了臥室。

下午的時候，趙羅薇果然來了，她書包裏還背著程閱的作業。

程閱在床上躺著，兩只手裏一手一只皮卡丘玩偶，都是江聽寒那晚抓娃娃機送的，她之前思來想去，還是把糖和玩偶跟江聽寒換了。

“閱閱，這次作業不多，數學兩張物理一張化學一張……。”

“停停停。”程閱笑著打斷她，“我知道了，你快寫吧。”

趙羅薇點了點頭，拿起筆開始埋著腦袋奮筆疾書。

窗外天色昏沈，程閱眼裏的亮光也黯淡下去，她看著皮卡丘輕輕嘆口氣。

拿起手機給陳詩妍發消息。

【老板，寫作業了嗎？】

陳詩妍很快回覆了：【寫了。】

【在線等！】

陳詩妍：【自己寫去。】

若是以往，陳詩妍一定會讓自己找江聽寒，但現在並不是這種回覆，所以程閱可以確定，江聽寒已經給陳詩妍打招呼了，自己去問蔣池的話結果肯定也是一樣的。

不給自己發答案？

程閱瞄了眼正在寫作業的趙羅薇，想了想還是搖頭，因為趙羅薇的心理她了解，所以自己不會抄她的作業。

而找其他同學？程閱摸了摸自己的腦袋，發現並沒有合適的人。

王逸就算了……成績還沒自己好，而且也是個不寫作業的人。

楊可可也算了，這小姑娘字寫得很醜，跟蚯蚓似的，程閱一個字要認半天。

最後程閱也沒定下來找誰，她吐了吐氣，把手機扔在一邊。

算了，自力更生吧。

她下了床穿上鞋，拉過另一把椅子，朝著正在寫作業的趙羅薇說：“薇薇，騰點地方。”

“江聽寒給你發答案了嗎？”趙羅薇一邊給她挪地方一邊問著。

程閱拿卷子的動作頓了頓，她輕輕搖頭：“沒有。”她補了一句，“我跟她……跟她崩了。”

趙羅薇不可置信：“……真的吵架了？”她昨天還在問這個問題。

“也不是。”程閱看著她，情緒意外的很平和，“可能我真的打擾到她了，讓她覺得我影響她學習了。”

“唉，沒有吧？”趙羅薇又是疑惑又是不解，“你們也就放學走一起，難道就這麽點時間，你還能影響她不成？再者，我看你們平時聊天也不多啊？”趙羅薇一臉不信，“而且我覺得江聽寒不像是那麽容易被影響的人，我們前陣子的月考她還進步了。”

程閱恍惚了下，喃喃道：“是嗎……”

她突然開始懷疑起來，事實正如趙羅薇所說的這樣，影響到江聽寒學習根本不是理由，這僅僅是個借口。

真相另有其他，程閱心事重重，她自己又不禁開始多想了起來。

趙羅薇見她蹙眉思考的樣子，自己轉了轉筆，說：“閱閱，我覺得，你跟江聽寒是不是還缺點什麽？”

“什麽？”程閱楞了下，反問。

“就……”趙羅薇抿了抿唇，看著程閱的眼睛繼續說，“有時候看你們走一起，覺得很和諧，但是有種貌合神離的感覺。”

程閱又怔了一秒：“……。是嗎？”

她倒沒有這麽覺得過，饒是當初江聽寒找她和好是因為魏唯興出面了，江聽寒迫不得已才來找自己的，但後來江聽寒也承認了，她其實也是想要跟自己重歸於好的，不是嗎？

“是啊。”趙羅薇作為程閱五年多的好朋友，她有時候說自己的想法都不用拐彎抹角，“我覺得你們會不會是還沒適應和好以後的朋友身份？所以都還很……”她找了個形容詞，“拘謹？禮貌？看起來不像朋友，有點陌生的感覺。”

不像朋友，有點陌生。在趙羅薇的眼裏她和江聽寒的友情是長這樣的，程閱倒是萬萬沒想到。

那江聽寒眼裏呢……是真的如自己所想的一般，覺得她們的友情很糟糕嗎？

可是之前的相處，不論是坐自行車後座還是看電影抓娃娃機，或者一起寫作業一起去吃東西，這一切看起來並不糟糕甚至還很美好。

程閱勉勉強強地自己把作業寫完了，她還是有點底子在的，不會的直接亂填就是了，反正現在老師也越來越忙，不會特別細心地給他們批改作業，基本上都是翻一翻就完。

晚上，班會的時候，程閱頭上愁雲密布，她神情懨懨，自己隨意地翻著書。

“下個月中旬，你們就要二模了，二模也就是你們這學期的期末考試，你們自己看看你們的狀態，這樣子還怎麽考試？”老李在臺上又開始說起了這些，程閱無奈地撓了撓自己的耳朵。

她看了眼老李，又把手偷偷放進抽屜，摸到了自己的畫冊，然後小心的拿上來，翻開。

這已經是個新的本子了，之前的早就畫滿了。

時間過的可真快，她們和好已經一個多月了，啊……即使今天又崩掉了。

程閱捏著筆，想了想又落筆畫了個火柴人，它坐在船上，手裏捏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——手機。

她添了幾筆，畫了幾顆小小的眼淚為收尾，最後在一旁寫下一行字：惟有淚千行。

想了想，又添加了一句：江聽寒是大豬蹄子。

結束後她把本子放進抽屜，翻開物理習題認真看了起來。

今天下午回學校的時候，像往常一樣，程閱也看見了在教室裏端坐著的江聽寒。

只是沒看見正臉，因為江聽寒在埋頭寫東西。

程閱也不作打擾，直接走進了旁邊的樓梯口上了樓。

在高考前，自己都要跟江聽寒這樣子嗎？

程閱今天思考了很久，尤其是在面對著自己解不開的題的時候。

而且，更重要的是，如果高考前她們不聯系，那麽高考後也……等於不會有聯系，但那時候的主動方是自己，而不是江聽寒。

喜歡江聽寒的日子讓程閱又喜悅又折磨，況且她本來打算的不就是高考以後就跟江聽寒少點來往或者……不來往了嗎？

她雖然沒再問過江聽寒的大學目標，但隱約記得江聽寒說過是在亓城，離柳城很遠，離南方也遠。

所以就是這樣不會有結果的單戀，那不如自己早點斷了念想為好。

縱然這個“早點”要等到高中畢業後，而不是現在。

因為現在……程閱舍不得。

下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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